◎ 邓红秀 其实,最终让我写下此文的是复习班那几位女生。 她们来办公室借书或提交资料,也不知道说了啥,笑声感染了整个办公室的人,大家都笑了起来。人生越往后走,就越喜欢干净的眼神和明朗的笑声。有个女孩走过来,说:“老师,其实我很喜欢你。”人到中年被直接“表白”,虽然很惊喜,但还是觉得有点突兀和不好意思。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因为你的管理很有温度。” 很有温度。她的话,我很感动。虽然我都不认识她,她也应该只是见过我几面而已,但被懂得,无论是在什么人之间都是难能可贵的,何况她还只是个孩子。就在那一刻,我想起那些有温度的记忆。 我很喜欢朴树那首《那些花儿》,清淡、治愈、质朴的曲调,喜欢那句“幸运的是我曾陪她们开放”,所以就以这篇小文送给我的那些男孩女孩。 当老师好多年了,我是一个记忆力还算不错的人,教过的学生多数都记得,哪怕是隔壁班的孩子,我都总是有些印象。其中有些孩子,我总会在某些时刻会想起他们,与其说他们是我的学生,不如说他们是灯火,照亮我,温暖我;像盛开的花儿,芳香怡人,让人心生美好。 我在不同的年龄段遇到他们。 那个男孩,遇到他的时候,他13岁左右吧。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家里只有爷爷。报名时站在我面前,很憨厚的样子,我们是用抽签的方式抽到了他,我喜欢他,喜欢少年不沾尘埃的干净。他总是把零花钱存在我这里,从不问我存了多少,只说如果存够了可以买书的话,就让老师帮他买书;看我在办公室忙碌,他总是很心疼的样子,好几次看他眼泪都要流出来,我总是安慰他,老师不累;他总是在同学都去吃饭了,还在教室里看书,可是又总是比同学早回到教室学习……他一直这样,上高中是,上大学是,现在工作是,温和、厚道又努力。后来,我进城考试需要买书,在大热天里,他跑遍小城的大小书店,为我找到要用的书。 那个女孩,是我的学生。文理分科去了文科,却又回到了教理科的我的班级,做了我的班长。她很安静,安静到你可以忽略她的存在,但她却又太细致太温暖,让你不能忽略。我做了她一年的班主任。班上大小事她都用小本记得详详细细,上面还有她提供给我的处理意见。每晚她把本子放到我的桌上,第二天来拿走,那个大家都觉得有点难管的班级,一切顺利。我想,她的存在是很重要的,因为她不但站在我的角度,也站在学生的角度随时提醒我,同学们需要怎样的帮助,她教会我从对方需要的角度出发。不仅如此,桌上的润喉含片总是醒目;各种文件分门别类收好;我的那些票据,她用夹子按时间顺序排得好好的;我的那些散落在各个抽屉的零钱,她用口袋帮我装好……一切都井井有条。后来她读了大学,有了很好的工作,会送书给我,会大老远来看我们。 那个男孩,他的成绩不是很理想,上课的时候喜欢在书上画车,各种各样的车。上课总是迟到,读书对他而言,好像很难。要背的书很少背得过,考试的卷子很少及过格。我不记得我当时有没有罚过他,应该是有的吧。但是他总是乐呵呵地站在我们面前,从家里带来李子、桃子之类的,很认真地递过来。他总是说:“老师,将来我买车了,我在路上看到你,我一定停下来,让你上车。”那个时候,车还是很稀罕的东西,他才13岁。很多年过去了,他从同学那里找到我们的电话,请我们去他开的农家乐吃饭,他叫来妻子孩子,很郑重地感谢我们,不晓得的人还以为他在感谢救命恩人。 就在我写此文时,收到一个女孩的短信,我通讯录里记的名字是叶子。这个女生是我们复习班的孩子,很多年了,我没有教过她,但去过他们班。每个节日,她都会记得发短信给我,不是群发,字里行间,都很实在。她说:“离开学校这么久,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有这么一个学生,不过不记得也没关系,只要知道很多学生在离开学校后,依然记得属于高中的人和事就好。”在这里,我想告诉她,老师一直都记得,这么美好的孩子,老师是不会忘记的。 不仅是她,还有我记忆中的那些花儿,我都记得。师生关系总是会有不同的解读,但实际上无论什么关系,实质上都是人与人的交往。在每一段交往中,那些善良的、努力的、宽厚的、懂得感恩的,都会被铭记,被珍惜。我也想告诉我正在教的孩子们,老师从来不是因为成绩、颜值来评判一个学生,每一个身上散发着美好品性的孩子,对老师而言都是珍贵的存在,都是我们继续努力工作的动力,都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温暖。 我记忆中的那些男孩女孩,永远灿若花海,很幸运,我曾陪那些花儿盛开。 (作者单位:重庆市江津田家炳中学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