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忙完秋收的庄户人家，稍作休整，便又开始了下一场农事。

以前在我老家，烧火土灰是每年冬天都要干的一件农事。火土灰含有丰富的钾肥，很适合种土豆。记得入冬不久，庄户人家便开始铲自家土地上的草皮，这些草皮是烧火土灰的原材料。庄户人家一锄一锄地将草皮铲起来，翻个面儿晾干，然后烧成火土灰。铲草皮烧火土灰，不仅锄了草，而且还不破坏生态环境。

等待土块晾干的日子，汉子们就上山打柴，储备过冬的柴火，女人便聚在一起做针线活，早早地为女儿准备嫁妆，算算计计地把日子过得饱饱满满的。

天气越来越冷了，明亮的天空变得灰暗了起来，整个村子雾蒙蒙的，干嗖嗖的冷。眼看就要下雪了，庄户人家抢在下雪前，开始烧火土灰。烧灰之前要打灰堆，他们在土地中间整理出一小块平地，先将准备好的柴草团在平地上压实，再将晒干的地皮块子，一层一层往草木团上堆，第一层堆粗块，第二层次之，最上面是细土，直到堆成一座小山才算完工。灰堆打好后，就是点火烧灰了。点火也不是乱点，得四周点，这样才烧得均匀，没有冷土（没烧到的土块）。小时候，每到冬天烧火土灰，村子上空狼烟四起，犹如古战场，场面煞是壮观。一堆灰大约要燃烧三四天左右，只是点火后，就再也不用去管了，直到种土豆的时候。

冬天的第一场雪不期而至。雪不大，只够把山村染得花白，根本等不到第二场雪，就化了。雪水浸入泥土，板结的土地，变得湿软了起来，庄户人家又开始冬天的第二项农事了，那就是翻地。

地，每年都要翻一次。翻过的土地，经霜一打，不光是好耕种，而且肯出庄稼。只是翻地实在是个体力活，累人得很。也有条件好的人家，用牛耕。我们家没有牛，父亲又在外地工作，翻地成了母亲一个人的事。记忆中，满天雪花飞舞，母亲戴着草帽，站在地中央，两脚分开，双手一前一后握着锄把，高高的扬起手中的锄头，又重重的甩向地面，锄头便深深地扎进了泥土里，双手再用力往后一拉，一方土便被翻了过来。有些土块一翻过来就散了，没散开的土块，母亲会用锄头将其捣散，这样翻过来的土才平整细碎。雪一直下个不停，母亲却挥舞着双臂，干得汗流浃背。我们家的土地差不多都是母亲这样一锄一锄的翻过来的。

一晃便到了腊月。腊月里的农事只有一件，那就是种土豆。为了轻轻松松过个安逸年，庄户人家一般都会赶在春节前将土豆播种下去。先前烧的火土灰这时便排上了用场，只是在种土豆之前先要拌灰。男人把粪水担到烧好的火土灰旁，先清理掉灰堆周围没燃尽的树枝，再把肥料撒在灰堆上，然后把粪水泼上去拌匀即可。正式下种了，这得全家总动员。老人打窝子，小孩放种子，男人往种子上面丢拌有肥料的火土灰，女人最后往放有种子丢有土灰的窝子上盖土，这样土豆就算播种下去了。我们家人少，除了放种子由我和妹妹完成外，其他的工序都由母亲一人完成，真够辛苦的。幸好舅舅家离得近，他们会赶在小年前，帮我们家把土豆播种下去。

这样一来，冬季的农事差不多就忙完了，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等着欢欢喜喜地过新年。

◎ 刘椿山（作者单位：开州区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