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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朝华在巡逻中既要震慑不法分子，更要为旅客服好务（重庆铁路公安处供图）

腊月二十七晚上10点46分，乘警张朝华在夜幕中的重庆北站踏上了K835次列车，执行2022年春节前的最后一次安保任务，也是他32年乘警生涯的最后一班岗。过完这个春节，他就正式退休了。

张朝华自1990年从警就开始负责绿皮火车的治安工作，在火车上一干就是32年，火车南来北往，面对的人和事日新月异。

曾经的“快车”

如今成了“慢车”

“这趟慢车一上可就是4天啊！”肖玥是张朝华带的徒弟，也是张朝华的接班人，这也是他最后一次跟着师父执勤。“去程两天，凌晨7点到深圳，不落地，停两个小时又出发往重庆。准点的话，我们在大年初一傍晚能到重庆。”肖玥介绍道，K835是重庆铁路公安处单次值乘时间最久的一趟车，也是“最苦的一趟车”。

“不落地”是交通运输业的行话，火车里的工作人员没有过多的时间在值乘待返地停留，一旦完成正常的换水打扫、消防检查、隐患排查工作，就会立刻踏上归途。

听徒弟说这是“最苦的一趟车”，老张又开始“教育”他：“变化快得很，每年春运都不一样。你们年轻人不懂，这会儿的慢车，在当年也是大家都争着跑的快车。”张朝华笑称，随着这些年和谐号、复兴号如雨后春笋般开行，停运的慢车也越来越多，绿皮火车都纷纷退休了。

“这趟k835次列车从重庆到深圳需要33个小时，属于慢车了。而现在的快车只需要7个小时就到了，还稳，车上立个硬币都不会倒。以前的慢车就更慢了，一坐就是几天几夜……”老张絮絮叨叨又念起曾经在慢车上抓逃犯、抓扒手、送被拐女孩回家的光辉事迹。

这些“旧闻”肖玥早已耳熟能详，但仍听得认真。因为他知道，这些是历史，是榜样，是需要他接棒传承的力量。

“保镖”没了业务

转行当起“保姆”

“春运坐绿皮火车的人，再也没有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多了。”张朝华回忆起他刚当乘警时，春运时的绿皮车厢里摩肩接踵，过道甚至厕所里都挤满了人。“我们一趟列车最多安排过10个乘警，基本上每两节车厢就有1个。贼娃子一看到我们，就不敢作案，老百姓看见我们，心里就会踏实。”

32年里，他见证了无数人背着编织口袋从西南大山出发，顺着祖国这条贯穿山海的大动脉，为追求幸福生活去打拼。“那时候没得选，这条铁路是去沿海打工唯一的路，也是回家唯一的路。”张朝华说，大山里的娃儿没那么多选择，要赚钱，只有去沿海大城市打工，靠着自己仅会的特能吃苦，把苦吃完，甜留给家里人。

张朝华热爱这份工作，他说自己就像一个“保镖”，每年春运都顺着铁路大动脉，把老百姓平安送回家。而现在不一样了，新时代了，机会多了，好多年轻人在自己的屋门口就能创业或找工作，春运时候坐我们车的人也少了。车上的乘警也从10个减少到了2个，旅客也是一人一座，再也没有人挤人的场面，小偷扒手几乎没有。“人少，事也少，也没扒手让我抓了，我就只有帮大家提提行李抱抱孩子，当大家的‘保姆’。”老张笑着说。

夜巡车厢一晚

最少走5个来回

凌晨的重庆北站气温仅有4℃，呵气成雾，而从千里之外的深圳上车的旅客还穿着衬衣。“要回重庆的旅客，下车前先把衣服拿出来，晚上很冷。疫情期间千万不要冷到了，感冒发烧可能回不到家哟。”因为温度悬殊，张朝华每年都要提醒返家的旅客提前拿出外套，以免冻坏了生病。特别是在这场持续两年多的疫情防控战下，感冒发烧不再是寻常的小事。

“他提醒旅客多穿衣服，你看他自己穿得这么少，”肖玥皱着眉说：“师母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未必你病了还喊师母来照顾你呀。”年近六旬的张朝华，警服外套下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衣。“晚上旅客都睡了之后，要巡逻车厢。走动起就热了，穿多了倒还容易出汗整感冒。”张朝华对于徒弟的关心笑着说。

“夜巡车厢是乘警的必要工作，一列火车五六百米，走一个来回就1公里。师父最少要走5个来回。他常说，我们的巡逻，可以让心思不正的人得到震慑，也可以让回家的旅客睡得踏实。”肖玥告诉记者。

“提醒旅客睡前把贵重物品收好，特别是手机。现在的人总喜欢睡觉前耍手机，耍睡着了，被扒手拿走了都不晓得。”正说着，老张就上前提醒一个瞌睡的旅客把手机收好。

他告诉记者，虽然现在扒手少了，但是对一个干了一辈子乘警的人来说，一上车就闲不下来，条件反射一样提高警惕。保卫乘客财产安全，让他们能在旅途中安心入睡，是他早已烙在心中的职责。

32年值乘

28个除夕在火车上

除夕夜，列车载着回家的人们，穿过万家灯火，隔着车窗仿佛都能感受家家户户团圆的欢声笑语。车上的旅客纷纷和家人电话、视频，发出各种祝福，然后陆续进入梦乡。大年初一的凌晨2点，老张从餐车冰箱里拿出了老伴给自己装的汤圆，热了热，和徒弟肖玥一起加了个餐，这就是他们的年夜饭，算是过了个年。

“32个除夕，只有4个是在家里过，”张朝华说：“今年是我在车上过的最后一个除夕，让我巡好最后一趟车，也算圆满退休。”

钢铁的车轮像年轮，在历史的轨道上滚滚向前。新的时代，春运也不再是绿皮火车的独角戏，飞机、高铁、大巴或是自驾，回乡的游子有了更多选择。

18时40分，K835次列车终于在夜幕中的重庆北站停下，张朝华送走最后一名乘客，做完收尾工作后站在站台上，默默凝视着眼前的绿皮火车。此刻的他，眼神中有欣慰、有不舍。然后，他举起右手敬礼，也许是在对陪伴他32年的绿皮火车告别，也许是对自己的乘警生涯告别，也许也是对一个时代的告别。

回头，他看到出站口处，头发花白的老伴牵着孙子的手已经等在那里。

“你怎么来了？”

“接你回家过年！”

记者 叶惠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