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说起的孤独像夜色浸染了这片黄昏的山岗,再没有一个人来到这里。风吹过,只有稻草人舞动起长袖与风私语。 薄雾在山丘田垄间流动,空气渐变厚重,万物褪去颜色的外衣。黄昏转眼流逝,灰鸽子沉默着飞去,没有什么时刻能被记起。 没有什么时刻能被记起,一个人在这里,一个人不属于这里。昂起头,独坐四野,像山一样填满天空灰色的痕迹。让静默合上我的眼,唯有三叶草在脚下的山岗漫延。 此刻万籁俱静,唯有心跳的声音。 稗子的前世今生 长在野地的稗子,是自由和幸运的。 每一个风和日丽或者凄风苦雨的日子,决不担心抢了稻子的风头。 稗子长在稻田里,吸收、挤占着稻子的养份和空间,农人必须除掉才能保证粮食的丰收。 只有沼泽、沟渠、野外荒地的稗子,可以大口地吸吮带着阳光味道的熏风。吸收大地无私的滋养。 千万年前,惟有稗子能够在风中,在大片的土地上肆意生长。接受人类目光最初的抚摸,培植、演化成今日的稻子、小麦。 可以昂起头聆听不曾走远的足音,荒年里的稗子面曾是救灾的活命粮。 人生如意乎?卑贱如稗草。 目光如炬的农人,可以准确地终止每一株稗草对春天的渴望。 侥幸活过春天的稗子,更知道活的艰难。 来不及进化的稗子,长在稻田里的水稗子、麦地里的旱稗子,有一颗卑微又倔犟的心。 在时光与季节之外,顽强地向上生长。 每一个生命都值得尊敬,即使是毫无规则的抽穗开花,也在挣扎中绽放自己生命的张扬。 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再卑微的生命也怒放过青春的火焰。 野火烧不尽,必定是满山遍野里顽强的稗子! 低湿荒地里的稗子,收割、晒干,在铁锅中炒熟碾磨制成稗子面,可蒸食、煎饼、包馅、做饺子皮,透鼻的清香扑面。 干燥、洁净的稗子经过蒸煮、糖化、发酵、蒸馏,成千上万的稗子就从固态流转成液态的白酒。 稗子酒,酒色清亮,口感醇厚。几千年来不变的味道,这是舌尖上的中国,稗子的前世今生。 此时的稗子,还卑贱如草吗? (作者系重庆新诗学会副会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