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毅

　　重庆作家宋尾长篇新作《相遇》，24万字，近50位有名有姓有对话有故事的人物，加上扑朔迷离的情节和刻画入髓的细节，建构起《相遇》的骨架和脉络。一气读完，掩卷回味，如品尝一杯香浓可口的拿铁，更似欣赏一部经典的警匪大片，或者说读到一部精彩的长篇纪实报道，畅快淋漓的阅读快感，充盈心头。

　　小说背景来源于世纪之初的企业改制。在重庆那一段极为特殊的时代，望江丝厂驶入了国企改制的轨道。为着各自的利益，各色人等，粉墨登场。一场事关利与义、生与死的博弈，在雾都山城嘉陵江畔展开。逐利、资本、人性、情感，是小说至关重要的几个关键词。

　　简要来说，望江丝厂总经理汪仁明翻云覆雨，借改制之机，将百年老厂变身为私营企业凯斯特纺织商贸有限公司。以任铁围为代表的丝厂老职工为维护自身权益，开始了不间断地维权和举报。出乎意料的是，任铁围的举报材料被从北方来渝追逐利益且手眼通天的律师李定一、街头混混康富强、杀手夏宏昌所掌握，并成为李定一、康富强要挟汪仁明、陈伟光父子的把柄。权衡利弊，汪仁明父子乖乖地把凯斯特公司易手心狠手辣的康富强。

　　康富强成为凯斯特前台老板后，对任铁围等6名维权者展开了化骨绵掌、各个击破的绞杀，相继收买了丝厂会计陈小霞、保安田家兴，并使其成为作恶的帮凶；不动声色地投毒，让老职工周广强、刘长发、陈思德先后病亡，最后杀害了掌握丝厂历史、固执、倔强不服输的任铁围，并嫁祸于与案情无关的李立冬。这样，保险服务公司理赔员周天树因了任铁围生前购买的意外险保单而展开理赔调查，演绎出追寻物证、人证而跟踪、盯梢、反跟踪、反侦破且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错综复杂的人间活剧。

　　小说情节曲折，伏笔重重，案中有案，悬疑色彩浓厚，是一部难得的现代城市生活写真。在人物刻画方面，细节真实可信，形象塑造丰满，尤其是作品中的三位男主，从人性、情感角度来说，性格鲜明，各有优长，都是重情重义、舐犊情深的好男人。

　　一是潦倒的保险公司“理赔侦探”周天树。前刑警周天树，外部表征是滥酒、行为怪异，脾气又硬又臭。在抓捕毒贩过程中，周天树求胜心切莽撞行事误伤人犯终被查办，进而自暴自弃，导致离开警队、家庭破裂。后被仇人暗害，装入麻袋扔进河中，幸被河边钓鱼的李立冬救起。为了生存，周天树凭借扎实的专业技能，成为安琪尔保险安全服务公司的员工，从事理赔调查。

　　小说开篇，即是周天树赴秀山，核实投保人吴留芳提请的保险理赔。昔日的刑警用专业手段办理赔，手到擒来，实在是小菜一碟。就是这位表面看似冷血的前警察，其实是古道热肠之人。如在调查核实任铁围死因时，发现李立冬被卷入案情。为了履职，更为了回报李立冬救命之恩，周天树不顾一切地展开了任铁围之死系列调查，最终发现李立冬与任铁围之死无任何瓜葛，仅仅是被狡猾的李定一、康富强冒充任铁围报案的线索而利用。另一方面，当周天树去游泳池寻找前妻安梅和儿子安晓时，差点被杀手夏宏昌注射麻药杀害。搏斗中，夏宏昌淹死在泳池，康富强被杀人灭口的李定一制造的车祸撞死。就是在这侦查与反侦查、抗争与反抗争的过程中，周天树的软肋被李定一和资本强大的国融控股掌握，虑及前妻和儿子的安危，周天树不得不选择逃离，先去厦门躲藏，后到四川崇州教书为生。综观周天树所做一切，既为友情，更为亲情，一个重情重义的男子汉形象，跃然纸上。

　　二是既抠门又倔强的丝厂留守职工任铁围。作为退伍军人、望江丝厂副厂长，任铁围掌握了汪仁明鲸吞国有资产的证据，在不遗余力维权过程中，发现了康富强投毒迹象，进而购买了五份意外险保单，埋下了赴死较量的伏笔。小说开篇不久，任铁围即死于非命，引出一桩悬案。通过周天树、何饭饭的联手调查，任铁围的形象逐渐明朗起来。此人或许因为性格原因，在女儿三岁时离婚，但作为父亲，任铁围始终不忘父女情，暗中关照着女儿，还把女儿作为保险受益人写入保险单。当烹饪美食记者何饭饭知道自己是任铁围的亲生女儿时，亲情使然，女记者嚎啕大哭，由衷赞美自己的父亲：“卑微、庸常、普通，隐忍、执著、坚强。他是沉默的，一种沉默的空白，像一座山，你站在山下，是很难看到他的全貌的。”

　　三是深藏不露的居家撰稿人李立冬。李立冬原名邹琰，年轻时因父母教育不当留下精神疾病，用砖头拍伤人后潜逃至福建，冒李立冬之名打工为生，与女工刘艳芳相遇相爱，然后回到重庆定居。因生活中的种种原因，与刘艳芳产生矛盾，为情所困，更为了男子汉的尊严，李立冬再一次持刀伤人，被警方通缉。

　　无巧不成书的是，任铁围被害之时，恰好被李立冬无意撞见。而李立冬之前因为钓鱼，与任铁围相遇，结下一面之缘。前警察周天树穷困潦倒被人谋杀时，也是被河边钓鱼的李立冬从水中救起。性格内向的李立冬，平日里深爱着女儿李婉梨。因女儿与丝厂保安田家兴儿子田壮壮的同学关系而认识了田家兴，却被别有用心的田家兴出卖给康富强，致使与任铁围死亡案无关的李立冬牵扯到任铁围案件中。更让人惊叹的是，李立冬被警方抓获以后，宁愿咬断舌头，也不吐露真情，其动机，在作品附录一李立冬写给周天树的书信中有着解释。

　　作品中的三位男主，性格迥异，却是用不同的方式深爱着自己的儿女和家庭，这是《相遇》给我的另一感受。回味作品中纷繁的人物关系，只能浩叹社会复杂、资本强大、人为财死，那一个个游走于城市天地，或光鲜、或猥琐的人，恰如周天树教导何饭饭所说，外界看到人，其实都只是人的壳而已，而非人的真实本身。那些壳越厚，心里的褶皱就越多。

　　（作者单位：中国银保监会黔江监管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