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回家，走到楼梯拐角处，看到笼子里那只灰色的鸽子，我心里总不是个滋味。

　　这只鸽子在笼中呆了快五个月了。两个月前，和它作伴的那只白色的鸽子，乘着婆婆给它们换水的间隙，从开着的笼门口飞走了，从此便留它独自呆在这个套在铁丝笼中的纸盒里。

　　灰鸽站在笼里的木条上，细细的红色的爪子牢牢地紧扣着木条，双眼骨碌碌地转，有时紧盯着楼道外的街道，有时回到盒中卧着，不像先前那样飞上飞下，咕咕地欢叫，显得有些落寞。

　　一日，我将新买的鸽粮送回去，见鸽子无精打采地站在笼里，建议婆婆将鸽子放飞算了。可婆婆每日三餐地悉心照料，和鸽子有了感情，舍不得，又担心它飞出去后吃不饱，喝不好，横竖不愿意。我也不便违了老人的心意，只好仍然将鸽子放在原地继续养着。

　　婆婆特别怜悯这些小动物，平日里看见牵着小猫小狗的人，无论是谁，也不管认识不认识，总会主动和人家聊几句。要是遇到那些流浪的猫和狗，她会在它们经常出入的地方放些吃的。那两只鸽子本来是先生买回来给她解闷儿的，因为一时疏忽，弄跑了一只，婆婆心里一直很愧疚，所以她把这只灰鸽照顾得无微不至，仿佛只有这样做，才能弥补内心的遗憾。

　　可灰鸽似乎并不领情，每日仍是孤单地立着，了无生气。我站在笼边对它吹口哨，它呆在纸箱一角，瞅我一眼就扭过头去；我拿根小棍伸进笼中逗它，它轻轻往后退两步，又站着不动了。它是在怀念它的伙伴吗？

　　一天吃晚饭的时候，婆婆说自打那只白鸽飞走以后，灰鸽再也没有下过蛋了。我仔细一想，也是啊，以前，隔一段时间，婆婆就会向我们报喜，说捡到鸽子蛋了，现在要不是婆婆说起来，我就忘记这个茬儿了。可怜的鸽子！

　　有人说，鸽子是认得家的，飞出去之后，还会回来。可是几个月过去了，那只白鸽从来没有回来过。也许是楼花挡住了它回家的路，也许是外面的世界太精彩。总之，灰鸽终究是单着了！

　　一天中午，家里来了客人。吃完饭后，大家坐在客厅聊天。我看见对面七楼的窗台上，站着一只白色的鸽子，心里十分激动，那会不会是从我家飞走的那只呢？婆婆赶紧拉开窗户，“咕咕咕”地呼唤它，大约是距离太远的缘故，那鸽子一点反应也没有。不大一会儿，它就拍拍翅膀飞走了，只留下一屋的叹息声。

　　前不久，听说有个同事的父母在乡下养鸽子，我打算把灰鸽送给他们。后来跟婆婆商量，没想到她竟然同意了。婆婆说：“我也觉得这只灰鸽怪可怜的，杀了吃吧，舍不得；放了吧，又担心。要是能给它找个好人家，我也放心了。”

　　就这样，我为灰鸽找到了新的归宿，愿它回到伙伴中间后，早日重现欢快的模样。

　　◎ 郑贵华（作者作品散见《泉州晚报》等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