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熊先伟 卖菜的母亲 街头树荫下 母亲摆出了茄子、丝瓜…… 以及自己满头的白发 母亲把辛劳和季节 一览无余地摆出来 她不会吆喝 只在脸上堆满了 谦卑的笑
傍 晚 母亲埋头用一枚缝衣针 挑父亲脚上的血泡 父亲用粗糙的手指,笨拙地 拨弄母亲头上的草絮以及白发 庭院外面,那轮夕阳 半天舍不得落下
刺 萢 刺萢熟了,我想起母亲 如果幸福有定义 那一定是刺萢的味道和颜色
年幼时,母亲劳作归来 总会掏出一把桐叶包着的刺萢 我吃着母亲摘的刺萢 记住了每一颗刺萢的颜色
如今,漫山遍野的刺萢又熟了
刺萢把自己交给鸟儿和风雨 母亲把自己还给了土地 留下我 还在等母亲用桐叶包着刺萢 放进我的手里
她再也没有回来 牛羊牧归了,鸡鸭进圈了 燕子返巢了,她没有回来
桃花回到房前,李花回到屋后 她也没有回来
玉米回来了,稻谷回来了 成垛地赖在晒场上 等着她去摊开 她还是没有回来
她睡着了 在后山的静谧里
她是无数次点燃柴禾 升起炊烟,倚门等我的人 (作者作品散见《星星》等报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