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立刚

乡愁究竟是什么？也许问一百个人，一百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但若是要他们说出具体的感觉，也许很多人就无法准确道出，如果非得找出一种形容，那可能就是一种味道吧。

对于陕西人来说，乡愁的滋味可能是一碗裤带面；对于安徽人来说，可能是一碗沙汤；对于新疆人来说，可能是一份白水煮的羊肉……而对于重庆万州人来说，那就是万州面的味道。

我最喜欢万州面的味道，平凡中带有不平常的滋味，每一碗的滋味又都是大不相同的。面的精髓在于它的量足，可以填饱肚子，且量足之外，还别有滋味，比起平淡无味的米饭馒头，它更能让人有吃饱以外的味蕾享受，尤其是吃完面后嘬上一口热滋滋的面汤，那简直是人生一大满足。

写下“天上苏陀供，悬知未易同”的陆放翁大抵是没有尝过万州的面，不然不至于一碗齑餺面，便会使他大有惊艳之感。当然，也或许是吃面时的心境作异，正如饥肠辘辘时，一片白面馒头，就觉是天下最好吃的珍馐。但我仍固执地觉得，陆游的这两句诗，应用来赞誉万州面，毕竟这种富具百般滋味的面食，不论是饥寒还是失意，是饱腹还是得意，吃起来都一样动人。

在万州，不论走到哪一条大街小巷，都能看见面馆，万州面已经深深融于万州人的生活之中，甚至很多时候，万州人的一天，都是由一碗万州面拉开序幕的。

在微冷的清晨，当长江的水雾被风吹入城中后，万州大大小小的面馆就打开了店门，寻觅着若有若无的香气，走入白气腾腾的门内，会看见这一个个不甚起眼的面馆里，一位食客在开心地等待着面条上桌。在万州吃面是不同于其他地方的，进店不是先问要什么面，而是服务员先端上一碗面汤，等你嘬上一口，才问你要什么面。往往老道的食客，品完第一口汤后，要什么面，这面值得不值得吃，心中就有了数，地道的万州面，面汤多半是用筒子骨熬的高汤，汤色白，香味足，喝一口，便会对接下来的面条产生万分的期待。当然，万州人在面汤上的创新是充满着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的，除去骨头面汤，还有鸡汤、羊肉汤，甚至鲫鱼汤，不同的汤，满足着不同的口味。当然，不管是什么汤，都是滋味浓郁，令人口舌生津的，再搭配上地道的万州面，那叫一个绝配。

当感觉汤对胃口了，一个个就开始点起了面条。瞬间，“二两红烧牛肉面”“三两杂酱面”“我要肥肠面哦，别管几两，上满满勒一碗”……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响个不停，光是听着食客们报的名字，就足以让人咂舌万州面之种类丰富。

万州面非常符合食客们对于美食的判别——色泽够亮，香气够馥郁，味道够鲜美。一碗碗色香味俱全的万州面，离不开万州人的创新和钻研精神。正宗的万州面，面条必是手工作坊制作的新鲜湿面，这是万州一代代面馆和市井百姓在不断的尝试中，摸索出来的最合适的面条。只有手工做出的湿面，才足够筋道，足够爽口，也只有这样的面条，才能在沸腾的大锅中翻滚而不糜烂，才能烹煮一两分钟，就能入口。

万州面不仅对于面条讲究，对于浇头更是讲究。万州面的浇头有肥肠、鸡杂、杂酱、酸菜、榨菜肉丝等等，品种多样的浇头，都含有万州人的想象力，那是一个个的生活日夜中寻觅出来的美食。面的每份浇头，都经过了事先炒制，当客人点好面条后，把浇头放在热气腾腾的面条上，面条的热气一点点融化浇头中有些凝固的油脂，然后油脂慢慢渗入到面条中，将每根面都赋予滋味。

当面条上桌后，将面汤倒入面中，浓郁鲜美的高汤冲进入面条和浇头之间，再用筷子给它打给转，搅一搅，立马，面条的清香，浇头的浓香和高汤的鲜香，就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夹起一筷子面条，呼噜噜一吸，再哗啦啦地喝一大口汤，百般滋味立马在口中迸发，冲去清晨时未散完全的睡意，整个人都变得精神了，尤其当那热汤热面一下肚，一股热气窜遍四肢后，整个人的动力“噌”地一下，立马爆棚。放下面碗，心满意足一抹嘴，一天的生活，开始了。

万州面从制作到吃法，从进入面馆到满意离开，都充满着一种奇异的仪式感，这种仪式感，来源于万州市井生活的烟火气，来源于万州食客对美食的敬畏，更来源于万州百姓民以食为天的淳朴思想。

一代代万州人，长于长江边，生于群山下，江的奔赴和山的厚重，养育了充满艰苦奋斗和拼搏创新的万州人，也养育了知足常乐，悠然闲适的万州人。那一碗碗面条，承载的不仅是食材的风味，更是万州人的象征，每当游子离开这片山水，去到远方拼搏，经历过生活的风雨，大城市的孤寂时，总会想起家乡那一碗碗温暖而美味的万州面，那长长的面条，是对家乡的思念，也是面对艰辛生活和冷漠城市的勇气来源，更是一根牵绕在游子和万州之间的线，有了这碗面，对于家乡，就总是有挂念，有期盼。

这是面，更是乡愁。

　　（作者单位：重庆市万州区委宣传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