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2日晚,海南“慰安妇”受害者黄有良阿婆去世,终年90岁。 1942年,年仅15岁的黄有良被日军关进军营,两年里受尽凌辱暴行。2001年,黄有良等8名海南“慰安妇”受害幸存者赴日起诉,历经十年最终均败诉。 72年前的今天,日本军国主义宣布无条件投降。在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很多亚洲女性惨遭日军蹂躏,成为军事性奴隶。 昨天下午三点,人们为黄有良阿婆举行了葬礼。直到这一刻,日本右翼还诬蔑她们是“自愿为日军性服务”的,因此不能去掉引号直接称呼受害者。 也是在昨天,世界“慰安妇”纪念日,我国首部获得公映许可的该题材纪录电影《二十二》登上荧幕。很多文章都在传递一个悲怆的主题:“慰安妇”老人去世了,她一辈子都等不来公道,日本人在等老人自然死亡…… 但长安君认为,除此之外,面对这段历史,我们能做的,绝不只有坐在电脑前谴责日军,或者低下头对着手机叹气。 不止是日本人,我们自己,也欠这些老人一句:对不起! 因为关于“慰安妇”老人,大多数人不知道的还有更多…… 仅剩14人了 这是一种不可逆转的凋零。根据中国慰安妇问题研究中心的调查研究,中国有逾20万慰安妇。 上海师范大学苏智良教授是中国“慰安妇”问题权威学者,他与陈丽菲教授夫妇二人,奔走20余年,调查“慰安妇”证人和遗迹。 他告诉长安君,到今天为止,在中国“慰安妇”问题研究中心登记在册的中国大陆地区日军“慰安妇”制度受害者仅剩14人了。 疾病缠身 她们平均年龄都在90岁上下,基本上疾病缠身,腿脚大多不灵便,根本下不了炕。 “正常人91岁都颤巍巍了,更不要说她们遭受过这么大难。”苏智良一直在呼吁全社会关爱这些最为弱势的受害者。无人赡养、没钱看病是普遍存在的情况,随着大娘们越来越衰老,其处境更是每况愈下…… 第一人 有一个日子,可能很多人都不记得了。 再过不久,9月4日,是中国第一个敢站出来作证的侵华日军“慰安妇”受害者万爱花大娘的祭日。她逝于2013年。 平静之下 如今,她们的晚年生活,已经波澜不惊。但其实,她们一刻也没有忘记过,只是不再轻易提起。 赵润梅大娘至今记得她“虚岁17岁那年,农历四月初二”的那一天。 早上,她闻声出门,看到隔壁蔡银柱爷爷被刺刀捅入肚子,内脏都流了出来。她吓得双腿发软往家逃,日本兵追入她家,挥刀砍向想要保护她的养父母。母亲脑后被砍了一刀,父亲喉咙被刺刀挑了。 就在濒临死亡的养父母面前,两名日本军强暴了未婚的她。后来,她被绑在驴子上,拉到日军据点的窑洞中,度过了“痛苦无法言表”的40多天…… 羞辱并未终止 对于她们而言,也许更令人痛楚的是人性。很多老人曾对苏智良说,日本鬼子是敌人,但自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受到的白眼却是几十年了。 旅日华侨中日交流促进会代表林伯耀先生至今还记得,他访问南京时,一位受害的大娘哭着对他说,她周围的男性说“这个女人不干净”,还有上了年纪的男人说“这种女人是中国人的耻辱”。 最忌讳子女 老人们最忌讳的是子女。山西盂县河东村杨秀莲的养母南二仆,在她4岁时上吊自尽了。 南二仆就是“慰安妇”受害者。但直到养父临终,杨秀莲才得知真相。 还有些人因此把终身都毁了:没有家庭,没有孩子,大部分被丈夫抛弃,儿女受牵连,找不到对象…… 面对这段痛史,中国人做了什么 中国慰安妇历史博物馆2016年10月22日在上海师范大学落成,这是目前中国大陆唯一一个以保存慰安境遇证据为主题的博物馆。负责人是苏智良教授。 作为附属设施,纪念“慰安妇”制度受害者的中韩“慰安妇“”和平少女像,也在上海师大落成揭幕。这也是在中国为中韩慰安妇受害者树立的第一座塑像。 苏智良夫妇每年带着学生探望这些老人:“每位老人每年5000元。我们不向社会公开募捐,经济上是比较拮据的。但总有不愿公布姓名的好心人捐善款给老人,非常感谢他们。” 中国被掳往日本劳工联谊会会长李良杰曾经去看望两位日军“慰安妇”受害者,那个画面让他难以忘怀—— 90多岁的那位大娘没有子女,又已经难以站立行走,从屋子里一路爬到院子里,才能拖动柴火到屋里,另一位80多岁的“老姐妹”帮她拖柴火。 “这80多岁的老姐妹当年被日本军抓去的时候才10多岁,有一天好几个日本兵要欺侮她,她生了病,已经实在快要死了,这个年长一点的就站出来说:‘她不行了,我替她吧,你们冲我来’……这样才救了她一命。” 面对这段痛史,日本人做了什么? 由于“慰安妇”老人对日诉讼持续败诉,日本女记者松井耶依发起了一次民间道义法庭,仿照法国哲学家罗素审判美军越战罪行的“罗素法庭”。 2000年12月8日,各国民间组织的“女性国际战犯法庭”在日本东京开庭。五名法官来自五大洲,均是国际法权威,其中一人来自海牙国际法庭。 连续四天中,来自中国等八个国家的64名高龄受害者出场作证,万爱花大娘也勇敢出庭。第三天是日军老兵出庭作证,忏悔对中国女性的暴行。 最终,“女性国际战犯法庭”判决日本军国主义政府及天皇“有罪”! 日本教授石田米子带领的“查明山西省内侵华日军性暴力实情·与大娘共进会”等日本民间组织,从1996年开始,每年自费来华寻访“慰安妇”受害者们。 “慰安妇”起诉日本政府败诉后,他们为了鼓舞老人,出了日文刊物叫《出口气》,含义是中文的——为大娘们“出口气”。 面对这段痛史,韩国人做了什么 2016年,韩国各地市民团体纷纷持续举行活动,抗议韩日两国外长就“慰安妇”问题达成共识。队伍里有许多年轻人。走在最前头捧着受害老大娘照片的是一排时尚的韩国姑娘。 慰安妇题材影片《鬼乡》引爆韩国,成为当月票房冠军。该片是7万多名韩国网友众筹而成。大多数演员、工作人员都是无偿工作。 今年7月,韩国一个研究小组公开了首次被发现的韩国慰安妇影像。 仅有18秒的视频,是韩国教授郑镇星带着研究小组,花两年时间,一一查看美国国家档案馆收藏的数百卷胶卷后找出的。 战争,谁也改变不了。 “慰安妇”调查,揭开了日本在中国推行性奴隶制度的真相。一位位大娘,就是这段历史的证人,帮助把真相揭开,不让它淹没在时间的长河里。 但“慰安妇”和劳工伤害、大屠杀不一样。性伤害,对中国女性来说这是最难以启齿的事情。 长久以来,她们都在孤军奋战。 从上世纪90年代至今,中国民间开展了旷日持久的对日民间索赔行动。1992年,来自山西的刘面换、侯冬娥等四位“慰安妇”,第一次打破了中国社会的沉默,对日本政府提起了诉讼。她们赴日演讲、上庭作证、等待审判,折腾了十几年。 但自从2007年终审败诉之后,“慰安妇”一下找不到了出路,民间对“慰安妇”的调查几近停滞。 “到头来,一分钱赔偿、一句道歉也没有。反而通过这种方式,让全村甚至全国的人都知道了她们的身份。”曾5次带着“慰安妇”老人前往日本诉讼的山西民间志愿者张双兵有点后悔。 这是一件可悲的事情:说出真相得到的不只有悲悯,还有指摘。她们承受的痛苦,从过去延续到现在。这是一种外人没资格说三道四的不堪记忆。 “慰安妇”老人韦绍兰最爱哼的一句歌是:“天上下雨路又滑,自己跌倒自己爬,自己忧愁自己解,流眼泪自抹干”…… 一个人经历过那样的伤害,活了下来,并且愿意撕开伤疤,一遍一遍告诉同胞历史的真相。但我们给了她们什么呢? 若没有她们站出来,撕裂伤疤,照亮黑暗,历史真相将任由无耻的日本右翼翻弄,“勿忘国耻”将只是一句空话! 我们要守卫保护时代的英雄,也要抢救保护历史的证人。我们需要狼牙山五壮士,他们见证了中华民族的奋斗;也需要“慰安妇”万爱花大娘,她们见证了中华民族的苦难。 我们太多人,欠她们一份应有的关爱,欠她们一份应得的尊敬…… 今天,我们郑重地向那些已经逝去的,以及尚存在世的“慰安妇”老人们说一句: 我们对不起你们! 无疑,日军“慰安妇”罪行是黑暗的罪恶,很多人都说不敢触碰。但我们当代中国人,尤其是年轻一代,回顾这段历史,绝不应该只有谴责和绝望。 作为一个普通中国人,我们能做的太多,我们应该做的太多! 不少网友的逻辑是,因为不了解,所以我做不了什么,其实错了。长安君要说的是,如果不了解,就去了解,去有所作为! 我们可以去探望老人,可以微捐,可以像关爱老兵那样,为老人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儿,可以寻访挖掘相关史料,可以去博物馆学习,可以传播历史,可以参与翻译英日韩语资料,可以参与相关文学、影视作品的创作……行动越多,了解越深。 挨打的战争早已远去,我中华早已自强。今日我辈当努力,不要让“慰安妇”再成为孤军,成为“哀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