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说，传染病学专家维尔特·李普金就新冠肺炎疫情提出相关建议，第一条就是永久关闭野生动物交易市场，对屠宰、餐饮行业进行有效监管。

　　这建议不错。一些人残酷猎杀野生动物满足口腹之欲，什么都敢吃，什么都敢喝，结果如何？莫名其妙的怪病层出不穷，自然界生物链岌岌可危。设若再不警醒，再不动真格治理，或许有更大的麻烦或灾难在等我们。

　　近日重读红楼，两道稀奇古怪的菜品引起了我的注意，一是“牛乳蒸羊羔”，一是“风腌果子狸”。仅听菜名，就让人毛骨悚然。

　　红楼第四十九回这样写道：“好容易等摆上来，头一样菜便是牛乳蒸羊羔。贾母便说：‘这是我们有年纪的人的药，没见天日的东西，可惜你们小孩子们吃不得。今儿另外有新鲜鹿肉，你们等着吃罢。’众人答应了。宝玉却等不得，只拿茶泡了一碗饭，就着野鸡瓜齑，忙忙的咽完了。”

　　这“牛乳蒸羊羔”，是从羊胎中取出还未睁眼的羊羔，用牛乳的蒸气把它蒸熟。大观园中人，锦衣玉食且不论，还做出剖腹取胎蒸而食之的行为，实在是血腥残忍的举动。

　　而果子狸，我们更是熟悉，十七年前，那一场骇人听闻的“非典”，据传说就是有人吃果子狸引发的。红楼梦中出现的“风腌果子狸”，即是将果子狸捕杀后，用盐腌制风干，制成的食品。贾母将那一盘“风腌果子狸”赐给宝黛品尝，说明这道菜，在见惯了珍馐美馔的贾母眼中，也算得上是“上等佳品”。

　　这就是古人食野味。日今有人热衷于果子狸、穿山甲、猴脑等等所谓野味，未必发端于此？所谓食野味，真的就于身体有益，真的就是大补么？在我看来，其实就是虚荣心作祟。

　　忽而，一段陈年旧事，浮现于脑海——

　　上世纪80年代末，在南方某地，我头一回见到一头穿山甲活体，是在某科长家门前的一只细长的铁丝笼里。囚于笼中的穿山甲，浑身长满褐色的角质鳞片，细长的脑袋，尖尖的嘴巴，圆圆的小眼睛盯着你，一动不动。有人告诉我，它会打洞，可把整座山打穿。又说，它用舌头吞食白蚁。我说，它不害人，为什么要被人整来吃？旁边有人悄声说，科长好这口，经常弄这些野味下酒。

　　科长姓W，五短身材，胖胖的脑袋，红红的酒糟鼻，见人三分笑。天地良心，我见识穿山甲，见识别人吃野味，就始于那一天。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穿山甲属于国家保护动物，只是觉得这山中小精灵被人捉来囚于笼中，一对小眼睛泪光闪烁，实在可怜兮兮的。

　　当天下午，铁笼中的穿山甲就被W科长大刀阔斧地宰了，变成了一锅红烧肉。后来，据参加野味大餐者讲，W眉开眼笑地请了主任，邀来副科长等人，开开心心地吃肉喝酒。主任不明就里，喝高了，最后才知道愉快地享用的是穿山甲，当即不高兴，摔了酒杯，顺便扇了W两耳光：龟孙子，这东西都敢弄来吃，你就不怕短阳寿？呵呵，W的马屁，拍到了马腿杆上。

　　现在因新冠肺炎疫情，想起《红楼梦》中那穷奢极侈的生活，进而联想起40多年前的往事，只能说当时的人无知无畏，或者是愚昧、愚蠢，完全没有野生动物保护意识。就我自己而言，也犯过类似错误——听人说蛤蚧是上等中药材，可以防哮喘、袪风湿，遂托人买来两只张牙舞爪的公母蛤蚧，泡了一罐子药酒。事隔多年，才知道罐子中的小爬虫是保护动物，后悔不迭。日今，青黑色的蛤蚧已经成了两根枯木标本，药酒仍在，我却是断不敢再喝一口的了。

　　明代医家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警示后人，滥吃野生动物，容易染上疾病。今年新冠肺炎猖獗，有研究认为蝙蝠、穿山甲就是病毒宿主。听闻这些医学上的分析，我不懂不能掺合。我只想问一问那些胆大妄为捕捉野生动物、鬼鬼崇崇进行交易、偷偷摸摸品尝野味者，您心虚了么？胆寒了么？

　　保护野生动物，必须管住手，更要管住嘴。想食野味？先管住自己的野味——野蛮的野！

　　（ 罗 毅 作者单位：中国银保监会黔江监管分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