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小河，九曲十八拐，一直流淌在我心里……

　　童年的时光都与河有关，清澈的河面上，有水鸟、鸭鹅眷顾着，牧童也骑着牛来河边饮水，那画面无比惬意。河的对岸是学校，上学就得过河，找水浅且流得较缓的地方，这样最深处也只淹在大腿，天气热时，裤腿一卷，穿起凉鞋就愉快地下水了；而到了冬天，水冰冷彻骨，脱掉厚厚的鞋袜，紧咬着牙赤脚踩进水里，浮冰把皮肤划出血也感觉不到疼，上岸后，冻得通红的双脚来不及拭干，就急急忙忙套上鞋袜往学校赶；如果遇到发洪水，就只有望河兴叹了，要么不上学，要么不回家，直到多年后河上架起大桥，这过河上学的日子才宣告结束。

　　酷暑，阳光火辣辣地炙烤大地，天空碧蓝如洗，没有一丝云彩，晴空下，清澈的小河就成了孩子们游乐的天堂，打水仗、跳水、潜泳、冲浪，不亦乐乎。鱼群在光影里自由地穿梭，水底有水草、鹅卵石和细沙，踩在松软的细沙上，舒服极了。实在无趣时，几个胆大的孩子就在大石下摸蟹，河蟹虽然个头小，性情却并不温顺，不会轻易就犯，不小心就要戳伤你，你得把蟹的两个前螯紧紧抓住，才不会受伤。即使把它放在鱼篓里，它也不甘心束手就擒，窜来窜去，一旦撞翻篓子，就逃之夭夭，躲进草丛。每每待到太阳下山，孩子们才恋恋不舍从河里上岸，穿好衣服回家。

　　小河虽然性情温和，但也有发怒的时侯，只要连续几天暴雨，平常三米宽的河流，涨到十米，原先嬉戏的沙滩被洪水吞没，水面飘浮着从山上冲来的树木、泥浆。站在河边，河水怒吼着、咆哮着，翻起的浪又高又急，向岸边扑来，你会感到恐惧，觉得脚下的大地在颤抖，稍不注意，你就被大浪卷到水里，即使那些水性好的小伙，跳进河里几个浪花打来，很快就不见人影，因为湍急的水流有很多漩涡，如果你没有经验，不顺着水流的方向，就容易被漩涡吞噬。每年放假学校总要强调不准私自下河洗澡，家长这时才如临大敌，外出回到家，总是要问“下河没有？”，不管你回答是或否，只要在手臂上划过后，皮肤出现了白痕，就确定无疑下河了，等来的肯定是“笋子炖肉”。

　　清澈的小河哺育了我们，在安装自来水之前，家家户户都要去河里担水。在河中心，把桶沉下清澈的水面，再提起来，就可以滤走浮尘。小孩抬着水，大人挑着水，踩着不平的山路，水桶在扁担下晃晃悠悠很厉害，为防止水溅出来，得把绳索紧紧拽住，即便这样，一桶水担回家，有七八成还算好的，小孩则没有这样的经验，两人步调不一，大的前面跑，小的后面追，不慎跤摔下去，连桶带人跌得鼻青脸肿，这时只有强忍着疼，瘸着腿来到河边重新装水，否则空桶回家会被受罚。回家后，桶里的水要澄净一会儿，浮尘落下去，才倒进水缸，尽管如此，每次清洗缸时，还会看到缸底的沙泥。春旱时节，水田干涸了，大人们便要到农机站借来抽水泵，连接着长长的管子从小河向田地灌水。夜晚，村民们抽着旱烟袋，欣喜地看着粗壮的管道不停地用汲来的甘泉滋润几十亩田地。秋收时节，才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看得见山，望得见水，记得住乡愁。如今的河道经过整治，河水像温驯的猫咪倦伏在高大威武的堤坝下，只有间或在河面觅食的水鸟，似乎提示着，这还是过去那狂野不羁的小河。

　　（作者单位：重庆市江津区人民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