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

　　每当冬季来临，我们总是与寒山瘦水、凋零凄清不期而遇。在凛冽的寒风里，总有些人坚持前行，或许他们为初心和梦想而风雨兼程。冬的夜晚寒气袭人，那些裹挟风雪，踽蝺独行的人，是否能在万家灯火里寻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盏灯呢？那盏灯透过玻璃蔓延出昏黄的暖意，它是照亮寒夜里归来人的那束光，它是温暖那个固守灵魂的希望。一年中最寒冷的季节，其实我们心中充满了期许。

　　冬季，重庆这座南方城市很少下雪。可我总是期待与一场雪相遇，一场纷纷扬扬的雪，漫天飞舞，她似精灵从天而降。我多想接住一朵雪花，细细端详，看她灵秀的模样，看她的冰清玉洁。这个世界需要雪的洁白与轻盈，需要粉妆玉砌来遮住尘世的悲凉。当雪花飘舞时，一年匆匆忙忙的步履，是否会为她驻足；雪花飘落发间的惊喜，是否会为她的灵犀而会心一笑；雪静静落下，落在你的世界，她是否带来你对远方的思念？人们总是在忙忙碌碌中度过平淡的时光，猛然间抬头，才发现又是一年即将结束。于是细数这些流年，从春到夏，从秋到冬，每一寸光阴是怎样从我们的指尖划过的呢？

　　这一年我们在担忧里度过了新冠肺炎疫情，面对突如其来的灾难，我们内心沉郁悲痛。在那些病毒肆虐的日子里，是逆行者的勇敢和担当，让我们真正懂得生命的可贵和人性光芒的魅力。在这样一个浮躁不安的时代，最感动的莫过于有人为你的安危而负重前行。我们看到名利物欲在灾难面前分崩离析。我们重新审视生命的价值，重新拾起平日里淡忘的亲情爱情，回归生活，回归自我。

　　这一年我们仿佛度过了最漫长的冬天。可是，我们在那些雾霾弥漫的日子，却收获着人间最暖的温情。我们在城市被按下静音键的时候，心里仍然满怀期待。我们约定，等到春暖花开时再相见。只要有阳光穿透云层，生命就会向上生长。在这寒气逼人的时节，大街小巷会不时传来一缕缕幽香，那是腊梅！在街角，三两枝疏影横斜，勾勒出梅的风骨。淡淡的、小小的黄色花朵跃然枝上，那是历经一番彻骨寒冷后灵魂的绽放，她让人顿生敬仰之心——不与百花争艳，只把春来报。重庆人特别喜欢腊梅，大多因为她秉性高洁和幽幽暗香。寒冬腊月正是腊梅盛开时，看见三三两两的卖花人背着一篓腊梅走街串巷，你总会寻着那一缕幽香追随而去，买上一两把，插在花瓶里，她们遒劲的枝干，塑造出倔强倨傲的意境。

　　“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一生才华惊艳了一阙宋词的女子，青春佳偶踏雪寻梅，折梅插鬓的情景仍历历在目。梅花醉里梅花泪。“今年海角天涯，萧萧两鬓生华。”如今沧海桑田，两鬓染霜，怎不对梅落泪？又怎不望梅落而思故人？夜深，一缕幽香铺满房间，沁入心脾。望着眼前的梅，思绪飘到几百年以前，那个写下“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的易安居士，深知“此花不与群花比”。每当夜阑人静，打开书本，字里行间也充溢着梅的芳香。窗外，树影婆娑，或许某个夜归人正借着这盏灯光，赶往心中温暖的地方。

　　雪莱说：“如果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当我们站在冬天的枝头，眺望春的脚步时，那些蓄积在万物身体的能量正在逐渐苏醒。守候冬天里的一份温暖，驱散躲藏在心里的阴霾，让我们有足够的信心温暖自己的灵魂。只要心里有一束阳光，在走过千山万水时就会与另一个美好的自己相遇。

　　（作者系重庆散文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