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菜花黄灿灿,杜鹃红艳艳”的美好季节,我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前往潼南县双江镇,瞻仰杨闇公烈士的故居。这座大宅,已成为“杨闇公烈士展览馆”,内设21个展室,展有杨闇公生平业绩的图片、文物和资料300多件,全面真实地反映了杨闇公烈士光辉的一生及壮烈牺牲的场景。在第一展室最显眼的墙壁上,悬挂着邓小平同志的题词“杨闇公烈士永垂不朽”;在第二展室,悬挂着杨闇公当年的战友、老一辈革命家吴玉章撰写的律诗《忆杨闇公同志》:“锦官城外建红旗,革命潮流捲华西。为救万民于水火,不辞千里转成渝。打枪坝上留英迹,扬子江中失健儿。血沃鹃花红四野,巴山蜀水更神奇。”这首诗,对杨闇公的革命生涯作了高度的概括。 看完展览,对这位旷世英烈有了更多的了解,渐次麻木的心灵受到强烈的震撼! 杨闇公出生在祖业丰厚、衣食无忧的大富之家,但他看到的是军阀混战,血雨腥风的黑暗现实,从小熟读诗书,崇拜岳飞、文天祥等民族英雄的他,立下了救国救民的远大志向,加上他的父亲开明重教,即使变卖田产,也要送儿子们远渡重洋,出国求学。杨闇公的大哥和二哥都先后到日本留学,大哥在日本参加了同盟会,回国后积极参与护国讨袁运动;二哥参加了京津同盟会,后来成为中共潼南县第一个党支部的书记。受他们的影响,闇公15岁投身革命,18岁东渡日本,在那里开始接触马克思主义学说,并组织了“留日同学读书会”,结识了一批志同道合的进步青年。 1920年,途经上海回到四川的杨闇公,面对哀鸿遍野,民不聊生的现状,忧心如焚,辗转反侧,举首仰望真理之光,四处寻求救国之路。1925年初,早已是青年团员的杨闇公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继而被选为中共四川地方委员会首任书记(兼军委书记),从此成为坚定的共产主义战士。他和吴玉章、肖楚女、刘伯承等革命同志竭尽全力,为四川建党建团,谋划泸顺起义,策应北伐……在反帝反封建的斗争中,立下了丰功伟业。 1927年3月31日上午,杨闇公等重庆地下党的领导人,组织召开了重庆各界声援“南京事件”市民大会,遭到了军阀刘湘的血腥镇压,死亡百余人,重伤七八百人。在惨案发生前,杨闇公已受到反动势力的恐吓和威胁,但他为了革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天早晨,他特意抱了抱还不到两岁的女儿,又亲了亲睡在摇篮里的儿子,转而又对新婚刚三年的妻子和战友赵宗楷说:“我走后,你也赶快去妇联集合……”接着,他特意向父亲告别,穿起心爱的黄风衣,毫不犹豫地出了家门,奔向大会地点打枪坝…… 惨案发生后,他沉着地指挥群众疏散,又在敌人眼皮底下机智地逃离会场,躲过了敌人的搜捕。然而,由于叛徒的出卖,4月4日清晨,就在他乘“亚东”号江轮前往武汉汇报工作的途中,被敌人追上来的快船拦截住了。杨闇公镇定自若,撕碎并吞咽了随身携带的文件,挺身而出,解救了同行的一位共产党员,并不失时机地向围观的群众宣传革命,揭露帝国主义和军阀的罪行。 从被捕这天起,敌人对杨闇公进行了轮番审问,忽而谄言谀词,忽而严刑拷打,软硬兼施,双管齐下,妄图逼迫杨闇公交出党的机密。然而,他们遇上的是一个强硬无比,“顽固到底”的对手。无论是面对酷刑,还是利诱,杨闇公始终横眉冷对,怒目相向,或者严词拒绝,或者大声斥责……军阀刘湘黔驴技穷,在得到蒋介石的密令后,彻底露出了凶残至极的面目。 4月6日深夜,杨闇公拖着沉重的脚镣,从容不迫地走向刑场。特务们将杨闇公押到浮图关岩边,枪和刺刀一起对准了他的胸口,杨闇公视死如归,振臂高呼:“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军阀!中国共产党万岁!”高昂的口号声在夜空中回响,刽子手们惊慌失措,怕他再喊,用刺刀割下了他的舌头,他不顾钻心的疼痛,怒目圆睁,眼中喷火,让刽子手胆战心惊。这伙丧尽人性的强盗,残忍地剜去了杨闇公的双目,那双明亮睿智的眼睛顿时变成了两个幽深的黑洞,鲜血如注……他不能喊,也无法看,就用手指戳指丧心病狂的敌人。万恶的刽子手又举起屠刀,砍断了他的双手…… 杨闇公从血泊中摇晃着站了起来,惊恐万状的刽子手吓得后退,慌忙向眼前这个浑身是血的钢铁战士连开三枪……他死得壮烈!他死得光荣!他的躯体和容貌虽然被敌人毁损得残缺不全,但他的灵魂完美无瑕,催开了红遍四野的朵朵鹃花。他虽然只活了29岁,但他永远屹立在巴山蜀水,虽死犹生! 在沙坪坝,有一座家喻户晓的大桥,名曰“杨公桥”,每当我从桥上走过,总要想起当年为革命英勇捐躯的杨闇公。在山城的制高点浮图关,矗立着杨闇公伟岸高大、英俊儒雅的雕像。每当我从浮图关经过,都要驻足仰望,他的双目炯炯有神,直视前方;身上的风衣双襟敞开,仿佛迎风疾行,仍然为人民的利益不倦地奔波,永不停息! (作者系重庆散文学会名誉会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