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冉启蕾

时光荏苒，岁月如流，有的事会随时光的流逝而渐渐淡忘，而有的事会让人刻骨铭心终生难忘。二十年了，妹妹写遗嘱的事经常萦绕脑海，挥之不去。

我们兄妹三人，出生在丰都县一个边远的山区教师家庭，受乐善好施、关爱他人的父母的影响，我们从小也乐于助人，长大后积极投入无偿献血、捐资助学、扶持贫困学生等公益活动中，而做得最好的，当数我的胞妹启蓉。

平心而论，我们三兄妹中，妹妹启蓉最优秀。师范毕业后，她谢绝了成都多家学校和单位的邀请，回到家乡丰都当了一名中学英语教师。妹妹的口语特别好，能用一口流利的英语与外宾交流。重庆直辖后，她随家人调到重庆主城，在一家大型涉外企业负责外事工作，大本大本的英文产品说明书，她一口气便可翻译成中文，我们全家都以启蓉骄傲自豪。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启蓉在她37岁的那个落叶纷飞的秋天，出差回渝刚下飞机，便晕倒在了江北机场。妹夫立即将启蓉送到医院，被确诊为鼻咽癌。从此，坚强的妹妹开始了漫长的抗癌治疗。

半年后，家人决定从老家请一个人来专门照顾她，一位熟人说，他老家同院子有个女孩不想读书，高一下半学期便辍学了，正想到主城打工。在那位熟人的推荐下，女孩很快来到妹妹身边，当了一位小保姆，主要任务就是照顾病中的妹妹。

那位女孩叫小琴，圆圆的脸，不爱讲话，但总是一脸的笑，非常可爱。小琴只有16岁，老家在丰都龙河镇不通公路的大山深处，母亲多病，父亲长期在外打工挣钱养家。据小琴讲，她辍学的原因并不是她不想读书，而是不想让父亲那么辛苦，她想节省钱供她弟弟到县城里读初中和给妈妈治病。

妹妹启蓉第一眼见了小琴，便喜欢上了这个比她儿子大两岁的农村小姑娘，一下就给她买了好几套新衣服，妹妹怕左邻右舍瞧不起当小保姆的小琴，谎称是自己的亲侄女，让儿子叫小琴为姐姐，让小琴叫我二舅，走亲访友时也将小琴带在身边让她多开眼界，熟悉城市生活。妹妹多次对小琴说：“你并不是小保姆，你就是这家中的一员，这个家就是你的家，你想玩就玩，想吃就吃，一点不要拘束。”那些温暖的话语令小琴非常感动。

妹妹的病反反复复，时好时坏，小琴总是守在她身边，细心地照顾着。两个月后，妹妹无意中得知，小琴内心很想读书，而且中学时是班上英语科代表，她非常喜欢英语。于是，妹妹强忍着病痛，坚持每天一对一地给小琴上英语课，耐心细致地教她单词、教她词组、教她练口语。小琴学得也很认真，每天都认真完成妹妹为她布置的英语作业，还主动和妹妹用英语对话。小琴也很懂事，总是细心地照顾好病中的妹妹，争着熬中药，抢着做家务，在外人看来，启蓉和小琴就像一对母女。

这样的时间很快就过了大半年，妹妹终于为小琴补完了高中三年的英语课程，小琴的英语成绩达到了中高水平。

万万没想到，妹妹的病情迅速恶化，她的生命定格在了39岁。妹妹临走的前一周，说话已经相当吃力的她，把家人叫到一起，断断续续地道出了她的遗嘱，除了几件家庭事务外，最后一条是：小琴很爱学习，不能让她失望，要供她读书，把她培养成为大学生……对于妹妹的遗嘱，我们噙着泪水一一点头答应。

在极度悲恸中，我们含泪送走了妹妹后，把小琴留了下来，按照妹妹的遗嘱，请来各科的家庭教师为小琴一对一地补课。没想到，一年后，争气的小琴如愿以偿地考上了重庆一所大学。按照妹妹生前对她的指点，报考的是英语专业，我们全家和小琴的父母一起供她读完了三年的大学，在妹夫的努力下，小琴这位可爱的女孩，成为了丰都国际旅行社的一名英语导游。

屈指一算，妹妹启蓉已经离开我们二十年了，那位可爱的女孩小琴也早已为人妻、为人母了，有了自己幸福的家庭和事业，但一直和我们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就像家人一样亲密。

这么多年了，想起妹妹启蓉就会想起那位可爱的女孩小琴，看到可爱的女孩小琴自然就会想起妹妹启蓉。

妹妹启蓉，如果你在天有灵，一定会感到很欣慰！因为，你的遗嘱，我们照办了，你想把小琴培养成大学生的愿望，也早已实现了！

　　（作者单位：重庆市涪陵区委党史研究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