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离开我们已两个多月了，但我对她的想念却与日俱增，想起母亲的养育之恩总是潸然泪下夜不能寐。母亲在父亲去世半年后劇然离去，让我顿觉天塌地陷，无法自持。

　　4月中旬，连续两个多月的封闭执勤后，我马不停蹄接上妻儿回老家陪伴母亲。每天都要搀扶着80多岁的老母亲，转悠在山间的公路上，尽情享受着和她在一起的时光。有时，拄着拐杖的母亲还会牵着三岁的小孙女，仿佛当年牵着小时候的我。看着一老一小蹒跚在眼前，呼吸着山里带有浓郁花香的清新空气，沐浴着大山里的春日暖阳，感觉幸福是那么真实。也就是在这条修好不久的乡间公路，曾经养活我们全家8口人的贫瘠土地上，母亲和父亲不知多少次早出晚归辛勤劳作，用勤劳善良、节俭朴实成就了子女们今天的幸福生活，也让我能有幸走出这祖祖辈辈都未曾走出去的大山。

　　5月下旬，第二次一个月的封闭执勤后，我连家都没回，从单位直奔老家县人民医院，每天侍奉住院的母亲输液吃药、擦脸洗脚，搀扶着她在医院楼道院坝里活动。母亲总是食欲不振，难以下咽。治疗几天后，医生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建议回家调养。母亲也急着出院，我也只得托付哥哥姐姐将她接回家里调养。

　　短暂一周的休息之机伺奉母亲，却两次折返单位处理事务，来回几百公里，但我一点儿都不觉得累。带着对母亲的担忧和牵挂，我又回到单位参加封闭隔离和进入监管区上岗执勤。每天工作之余，我都要按时给母亲打视频电话，看着她病情久不见好转，身体日益消瘦，又执意不肯再上医院，还总叫我“别担心，把工作干好”时，我也是爱莫能助焦急万分。终于，又结束一轮14天封闭执勤的日子，我安排家人必须马上送母亲到县人民医院全面检查，我则从单位直奔医院。好不容易等到晚上10点多钟检查完毕，没想等来的却是一纸病危通知书。医生告诉我们，母亲的肺部已全部病变，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随时可能停止呼吸。这消息如晴天霹雳让我难以相信，没法接受，刚回到家的哥哥姐姐被我电话紧急召回。大家考虑到母亲年岁已高，暂时还是只能就近保守治疗。在生命的弥留之际，母亲只能靠呼吸机呼吸。异常痛苦的她，头脑依然清醒，还几次对我说：“快回去照顾小女儿，莫担心我。”生命的最后时刻，母亲有时没看到在农村务农的二哥，她会问：“老二怎么没有来？”其实，她是怕我们责怪老二没有尽到赡养责任，希望我们兄妹能团结和睦。即使我们央求医生全力救治，甚至孤注一掷转至主城医院，也未能挽留住母亲的生命。从此，断了我们母子的一世情缘。

　　在短时间内我无法抚平丧母之痛，不愿再回老家。因为那里的一草一物，一瓦一砾都让我睹物思人陷入痛苦的回忆。百年不遇的疫情连接着又是百年不遇的洪灾，听说，父母亲的坟茔周围也因连日暴雨洪涝灾害受到了影响，我不得不回去修缮。

　　回乡的路上，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回家的痛苦，在车上几次泪流满面。要是往日，想起回家就会激动不已，出发前的头一天晚上，一定会给父母亲打电话，询问两位老人需要购买点什么。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去，心情也是非常愉快的，就像父母当年上街赶集，哪怕他们再饿也舍不得自己吃东西，总是要给孩子们带点糖果回家。一路上，想到老屋顶升起的袅袅炊烟、村口拄着拐杖等候的身影、过年过节兄妹围坐父母身边一家团聚的热闹场景……心里总是满满的幸福感，归家的欢愉不言而喻。回到家，第一件事永远会像小时候一样，是屋里屋外找寻父母，然后叫一声“爸”或是“妈”。小时候，天黑了，在院坝玩耍一会儿我就会回到屋里找父母，看见屋里漆黑一片，知道他们还没有回家，又赶快回到院坝等候，因为院坝空旷，不会像在屋里那么害怕。那时候，天没有黑尽，在家里是见不到父母的。可现在，近乡情怯。

　　回家的第二天，兄妹们组织乡邻齐心协力加固好父母的坟茔及周边后，燃放鞭炮跪别双亲。看到山下依然弯弯曲曲不尽延伸的山间公路，想到两个月前还陪着慈祥温暖的母亲在公路上转悠，如今却阴阳两隔，我再一次嚎啕大哭。

　　临别时，我几次回望空空荡荡的老屋，可再也不见那佝偻熟悉的身影。哥哥姐姐像父母在世时一样，帮我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送我到村口。想到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再回老家相聚，我们都默默流泪。回望身后父母在此劳作一生的大山，突然觉得曾经熟悉的身影已经永远和大山融为一体了，母亲真的离开我们了。

　　母亲啊，您是我最深的依恋，是我精神的依靠和动力的源泉。我一定会牢记您“把工作干好”的教诲，传承您勤劳善良、节俭朴实的优良家风，做一个正直向善的人。

　　母亲，我想您了!

　　（作者：黄金泽 单位：凤城监狱）